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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得之(一 以下俱黄州 北宋 · 苏轼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一二、《苏文忠公全集》卷五七
某启:始谪黄州,举目无亲。
君猷一见,相待如骨肉,此意岂可忘哉!
恨谪籍所縻,不克千里会葬。
诸令侄皆少年,未甚更事。
得之既手足之爱,事事处置令合宜,若有分毫不如法者,人不责之诸子,而责得之也。
幸深留意,切不可惜人情,顾形迹,而有所不尽也。
十三、十四皆可,俊性,不宜令失学。
闻其舅仲谟户部君之雅望久矣,但未相见,不敢致书。
欲望得之致恳。
若候葬毕,迎君猷閤中,与其三子置之左右,而教以学,则君猷为不死矣。
士契之深,不避僭易,悚息之至。
责授赵昌言崇信军节度行军司马端拱元年三月甲戌 北宋 · 宋太宗
 出处:全宋文卷七○、《太宗皇帝实录》卷四四、《宋宰辅编年录》卷二
朝廷设爵位以待贤能,明刑法以驭群下。
苟回邪之自露,在典宪以宜行。
枢密副使、工部侍郎赵昌言,早以微才,擢居重任。
吁谟之效,未见于尽忠;
险诐之踪,颇闻于树党。
交结非类,玷辱清朝。
比合分首从之元情,正刑书之显戮,特宽穷究,以示包荒。
俾出佐于藩垣,仍不夺于章绶。
噫!
予之待士,岂忘于至公;
尔之戴君,颇乖于诚节。
宜思自咎,勿谓无恩。
可责授崇信军节度行军司马,仍不得签署公事。
重修湘妃庙太平兴国八年 宋 · 程文度
 出处:全宋文卷一○○、《永乐大典》卷五七六九
重湖之南两舍之地,有二妃古祠在焉。
庙号昔谓之黄陵,因其地而名也。
今谓之昭烈,以德而称也。
载籍群书,皆盛称尧舜之德,二妃即尧之女、舜之妃也。
帝尧丹朱不肖,二妃有德。
不肖则不可以传神器,有德斯可以赞帝图。
繇是妻于有虞,以光之圣德;
降于妫汭,以成舜之孝道。
若俾丹朱有二妃之德行,必不让舜而传丹朱矣;
有虞无二妃之翼赞,舜必终匹夫而况侧微矣。
是知尧舜之德巍巍荡荡,民到于今称之者,皆由二妃之所致也,岂止从舜南巡,昭其灵迹而已哉!
噫!
事于顽嚚,显妃之节;
溺于沅湘,见妃之烈。
湘竹之斑,谓妃之血;
湘水之声,谓妃而咽。
噫!
生为虞嫔,没作湘神,享庙福人,在江之滨。
唐元和十四年春吏部侍郎昌黎韩公愈以犯颜获戾,出牧潮州,过妃之祠,精意有祷。
惟妃恤含忠之节,施福善之功,爰自海隅,牵复朝位。
韩公感妃之明灵如在,伤妃之祠宇其颓,再树丰碑,崇脩旧址,于今垂二百年矣。
碑已残破,庙亦圮毁。
太宗太平兴国五年秋将作监丞程文度衔帝之命,权理湘阴
去邑一舍,先过妃庙。
湘江之铺练,列楚峤之堆蓝,树古祠荒,堪成图画。
廊庑之下,得其旧碑,尘蔽苔封,顾难辨识,熟而视之,乃韩吏部之碑也。
其间解二妃为湘君夫人,證以经书,駮其舛谬,实巨儒达识之作也。
又解「舜陟方乃死」之义,以「陟」为「死」,是为「死方乃死」,厥理未明。
窃以《尚书》者上古帝王之书,经夫子删定,其《虞书》曰:「舜陟方乃死」。
孔安国传云:「陟,升也。
方,道也。
言舜升道南方巡狩,死于苍梧之野而葬焉」。
矧自鲁恭王坏宅得书,悉还孔氏,原其作传之意,颇协删书之旨,垂世立教,岂有异端?
文度虽省己不才,敢徵其事为證。
许由之让,许由即为道人矣;
大禹承舜之禅,虞舜亦为道人矣。
以道之情高,故曰升道,是以圣人用则为尧舜之理,舍则与巢、许同归。
以其体道合天,故谓之帝。
孔传解「陟方」为「升道」,于理为通。
韩吏部解「陟」为「死」,即下不得言「方乃死」也,义斯明矣。
虑惑后世,乃述斯文。
右补阙直史馆荆湖南转运使赵公昌言,博学雄才之士也,自临职司,克丰邦计,奉公之外,继绝为心。
每同谒黄陵祠,叹其庙毁碑残,非人不葺,乃拜章上请,思壮神居。
因广旧基,复增峻宇。
正殿孤起,回廊四合,总二十馀间。
梗梓宏材,并从官给。
旧有神像,居其中,二妃夹侍。
监察御史荆湖南转运使李公清惟,文学擅价,智辨过人,常议及古黄陵祠前后谓之懿节,谓之昭烈,并历代以来官锡庙号,皆美二妃之德以名焉。
故事显然具载,岂可以在于兹,斯盖乡俗所立,今宜改正。
遂去其像,止存二妃。
旧碑潭州刺史沈传师书题,赵公昌言以碑辞残缺,将坠于地,虑湘君、湘夫人之灵迹渐于湮没,遂采新石,重刊旧文,仍以碑阴见托为记。
文度承命爰笔,指事直书,知予罪予,其在于此。
太平兴国八年记。
田锡 宋初 · 胡旦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
仆与足下别亦已久矣,惟明月相共,清风尚遥,芳春素秋,频隔嘉会
想计学吞云梦,才高泰山,日隆王霸之图,时积经纶之业,将期大变,塞吾与天下之望也。
近者拾遗拜官,小子躬贺,喜沃无已,吾子可知。
又论将来举公之杰拔者,屈指算数,中无几人。
有宋元瑜、李度,二后之弟也,赵昌言名闻京师,其馀势家仅数十辈。
何士宗卓然独立,有不愤之色,愿与仅同群为之力战。
公蜀人也,久在关辅,远于京阙,家贫援孤,与我相角,傥闻斯言,必大喜也。
请速来,三月尽约为忧谋,三人同志,以振吾道。
将横摆笔阵,铦淬辞锋,张雄文以遏其势,鼓大名以挫其气。
吾子击其前,何公刺其后,仆则左掎右角。
彼入我出,拔旗挟辀,斩将折馘,英声一振,京师动摇。
为此之计,不亦大乎!
愿足下速与谋焉。
夫敌人者不先扼其亢,抚其背,刺虎者不先断其爪,灭其牙,则彼不可得也。
惟足下详之。
春色将青,良会在近,遥望命驾,在乎朝夕。
跋涉之间,想无怠也。
不宣。
丽天顿首。
正月二十九日
按:《咸平集》卷三,南城李氏宜秋馆刊宋人集丁编本。
泛舟游山录(三 起乾道丁亥十月,止是年十二月。) 南宋 · 周必大
 出处:全宋文卷五一五九
乾道丁亥十月乙未朔,早,自白沙入小路数里,游云光寺。
寺亦华焕,登阁望六山如围屏。
欲少留,而提举常平李察院领客将至,留二小诗戏之云:「来如负弩先,去为乘骢避。
江祖一片石,留伴幽人醉」。
又云:「作者正七人(宾主正七人。),饮中空八仙。
长斋讵容醉,晋也合逃禅」。
遂同赵生过江祖兴道院,主僧行馀置酒。
访李白祠堂,但有废碑在壁角。
令行馀导至石边,攀缘而下,得小舟同泛清溪(《图志》云清溪自此方成溪。)水正碧色。
下浅滩数里至玉镜潭,水自南来,触岸西折,弯环可喜,深才二三丈云。
李白诗云:「江祖一片石,青天扫画屏」。
又云:「溪水正南奔,回作玉镜潭」。
皆实录也。
途中占小诗云:「清溪水色胜于蓝,祖石移舟下镜潭。
妙绝画屏并碧玉,谪仙不见与谁谈」?
晡时回至弄水亭,以五杯酌赵生,遍饮其从者。
晚闻赵守在九华楼上梁,就见之秋浦发源自江祖来,二水在池州城外及石埭、清溪、齐山之间,涨潦则合而为一。)
丙申,赴州会。
丁酉,时侯、李仓再醵会。
戊戌,欲解维,会大风雨。
汤侍郎之子新行在排岸文林君涛、江西运干承奉君灏相候。
侍郎辛未知举也。
己亥,大风雨,夜行甚险。
庚子,早起四望皆银山,初不知夜雪如此。
诸公访别,已撑舟数十步,而风大不能进,复泊亭下。
江州经过,诸公强欲同会,遂冲浪解去,薄暮仅至清溪口巡检寨前。
日本皆便风,但舟不可出溪,遂尔阻滞。
辛丑,雪晴。
早出江转至池口,即梁昭明太子所谓食贵池之鱼者。
有庙甚雅,而俗呼郭西九郎。
终日牵挽,夜泊戚家港。
壬寅,东南风大作。
辰后牵挽至李王河口,久之风定,抛过北岸,入长风夹而止,风色却转北。
此去皖公山百馀里,天色晴明,方见今为石龙山所隔。
癸卯,早至宣城洑抛江,午后入雁汊下口,遇二兄、十三弟、资上人,维舟置酒。
甲辰,为兄弟留一日,再置酒。
北风甚熟,溯流之帆如箭,予固应留也。
夜大风,极可畏。
乙巳,早与兄弟别。
北风粗可挂帆,才至上口遽止,牵挽过赵屯,望见皖公山。
夜泊汲阳洑,四无人烟,止可避东北风。
丙午,南风鼓浪,去留不可,迂二里入泊横峰港。
风益高,不徙则今夕殆哉。
丁未,早风静,抛江中流,望皖公山如狮象,戏作小诗云:「大婆岭独高秋浦,皖公山正望龙舒
端如牛女隔天汉,不似彭郎近小姑」。
夜泊望江夹。
戊申,早行数十里,日欲晡,至孙公湾止。
登岸半里有数居民,地名九铺冈,去望江县十五里。
米尽,潭州客舟张氏送数升,以果实答之。
己酉,昧明抛江,已而北风作,过马当、烽火矶、小孤,扬帆甚驶。
午后风益高,晡时至交石夹上口而止。
是日凡三抛江,最后摇荡骇人,终夜波涛拍枕。
庚戌,风益横,白浪如山,夜不安席,仆樯以杀其势。
既而徙寓民居,终夕不交睫。
辛亥,风正北,以舣泊未安,趠白浪至湖口县
县港仅能容舟,水稍落则不可泊。
主簿刘迪功绛、监税蔺成忠汉杰、权监鞠承节□、彭泽黄宣义炎、彭泽簿鲁迪功唐佐并相候。
黄丞,季文通判之子。
鲁簿,己卯年宣城解进士也。
渊明遗迹,云旧县有祠,去今县二十馀里。
唐末五代时徙今县,惟祠狄梁公,公亦尝令彭泽故也。
登岸过上钟石,至崇寿院,有澄轩下临钟石,而为张巽县尉所占,约寺僧访之。
山久榛芜,张自云近稍芟治,岩洞间多熙、丰、崇、观以来士大夫题字,其中一石高四尺,扣之硿硿然,东坡所笑者此也。
江水北来而浊,湖水南出而清,合流仅五十里方混。
无为子杨次公一联云:「浊浪自分清浪影,真山徒作假山看」。
语殊中的。
盖山前数石绝奇,巧而宏壮,全类假山耳。
张生饷㓠剁酒一杯,不能饮。
命车登岳庙。
岿然山之上,前列五峰,殿宇数层,殆百间,高处可望淮南五祖、二祖山
次至下钟石、广福院,山路梗塞,攀缘而上。
亦有一石阔丈馀,可扣击,他石则否。
然则李渤所谓南声北音,亦未为无根。
向者齐山众石中独一石声,此磬石相应,东坡辨之详矣。
闻水涯尚有一响石,而线路临深潭,蔓草蔽之,予步往,几堕不测,当咋齿镌铭以为戒也。
山陬地稍平处,前临江湖,面对庐阜,左映井邑,右带淘河洲,若创一亭,当为湖口绝景。
江行望上下钟石皆截苍数十丈,及游其间,则岩穴亦有幽邃处。
晚留张巽饭,酬杯酒之惠。
壬子,风平而雨,扬帆掠大孤。
午后过长岭十馀里,遇盐船坏于岸,前日同至交石夹,商贾贪程,夜冒大风至此,遂触石,可为无厌之戒。
晡后次南康军,水殊未落,入泊寨中。
太守硕夫奉直签判赵无悔宣教及杨德起解元日新相候。
杨君,伯母尚夫人之从甥孙也。
终夜雨。
癸丑,欲游庐山,值大雨。
教授沈迪功元宪录参吕从政竣、吉甫曾孙。)司户迪功汝舟司理丁迪功惠乡、司法张迪功绍、星子文林镗、新武宁主簿陈迪功准及其子新上元矩、添差都监修武政、赵从义伯益监赡军酒库孟修武允武及其子孝纯并相候。
刘政处州人,尝为御龙直供殿伞,云在殿陛间识予。
晚赴军会。
甲寅,早,杨德起同其妇来,留食。
访星子京,观三不欺堂。
京,豫章盐铺子也。
二十登科,初任临川主簿
尝至民家,昼寝,梦若老媪祭己者。
既觉,则媪方祭亡子,视其貌与食品良是。
问媪子死之年月,正令生时。
此事盛传,而镗讳之,后询郡人,云果无此。
又过陈准主簿宅,登楼望庐山及星湾,有甲秀堂(用白乐天语。)对瀑布、香炉峰,其家藏黄太史绢写《金刚经》十七分。
乙卯,拂旦出西门,过开先路口数里,由别径入简寂观宋陆修静先生故居也(中道有栖隐观,乃梁昭明太子书堂,忘记询问。)
其傍有岳庙,守者云先生炼丹井也。
已过,回步访之,深三尺,在田间,酌讫乃至观中。
陈贤良《记》云:观在白云峰下,其间一峰独秀,曰紫霄。
其北又有屏风山(今日云气未收,不能细览。),其前一里有鸡笼山(今俗呼鸡笼峰。)
观门有朝真阁(今废。),殿前有先生醮石,亦名礼斗石(今有为石陛以登。)
道藏石刻、铜天尊像、石磬、白云楼兵火,今皆亡。)
西涧悬瀑落于庑前(佳甚,庑亡。)
甜苦笋间岁一生,相传先生手种者。
邂逅章缋,自称官人子平状元之曾孙,知予中外族亲甚详,岂诈妄乎?
与之同过度仙桥。
《记》云许坚𣉜衣石在涧中,问道士则云沙石堙埋久矣。
进观连理树(乃黄连树,甚大。又有一树,亦大根抱巨石,鼎足而分,傍附于石,与黄连树连理。),次至先天观(去官路里许,兵火后破屋数间而已。),次至祥符观
旧名灵溪,《记》云三武士尝栖溪侧,汉武赐名,齐朝修创,南唐重修。
今石衢甚广,而屋宇极不振。
自此数百步即归宗禅寺,枞老来迎,饭而后行(馀具三月《记》中。)
道中有三军别祠,即所谓三武士,其名曰唐建威、李德殳、宋云刁。
正庙自归宗登山才里馀。
又其上八里则紫霄峰,峰顶有铁浮图九级,藏舍利,远望如枯木,而晋梵僧邪舍亦有坟在其侧。
又三里有谢景先草堂,乃杏林故地。
天气未佳,且无乡导,不果遍游。
杏林者,后汉董奉治人疾不取赀,使愈者人植杏五株。
自有太乙观在山北,或曰杏林在此,而上升太乙观耳。
《记》又言归宗后峰半右石室中,有夏禹刻字,仅百馀,人无复至者。
过归宗,望紫霄峰亦有瀑布。
行官道约三里,入小路,访栗里,求醉石。
土人但云此去有陶公崖,无栗里。
屈曲行三里,遇数道人草庵,过庵背有崖占涧,醉石在焉。
仰视飞瀑披大石而下,甚为奇观。
石有坳处,俗云陶公枕痕也。
又指若虎迹者,其说尤荒唐。
尝记前人题诗云:「五字高吟酒一瓢,庐山千古想风标。
至今门外青青,不为东风肯折腰」。
惜乎不记其姓名。
馀具《记》中。
久之,复出官道访谢康乐经台,或云地属皇甫道人,已樊之矣。
次至黄龙灵汤院,败落特甚,而汤泉固自若,或题东坡可遵绝句于壁间。
又十五里落路数百步至康王景德观
观对天柱峰,倚凌云峰,兵火后殊草创。
其西有四庵一院,相去不远,而《记》中无所取,故不往。
夜宿山月轩,下临大溪,帘水所注也。
终夜如大风雨声。
丙辰,会庆节。
烧香毕,早同道士乔太和渡溪入谷五里至旧观基(《记》云隋开皇徙。),今为菜圃。
又半里至龙泉院,破屋数间而已。
又十里至董氏茅屋,疏食毕,望帘而进,此陆羽经》第一水也,熙宁元年七月夏倚所记,信而有徵。
言过石磴路甚危,盖鸟道缘崖,其下即涧壑,又草木蒙密,须尽芟去乃能徐步尔。
所谓平石可坐数人者,正与帘对,过此则大石散乱不可行。
予跳跃其间,从者皆惊,逼帘溅沫噀人如雾雨,毛发凛然。
水初束于石峡,势犹未广,既而散布倾泻,虽冬深水缩犹为十馀派。
闻山后乃开先路,岂非与山半之瀑同源耶?
谷中若用两壮夫挟山轿则可代步,然屡涉溪流,春夏涨溢,亦未易进也。
今日予皆徒行,幸天气晴和,归路方有微雨。
回至山月轩,道士乔太和犹未饭,且言尝有雪霰谷中,不知也。
去观五里至荆林市,是为山北江州境,大风,人不能立。
晡时至侯溪市,入圆通崇胜禅院
古有侯氏,故以名溪。
长老不在,首座祖胜潼川人,可与语。
同过旻古佛塔,谒西堂修谊,故人惟讷之兄也。
东塔广福院相去二里,寒甚不果往。
至磨院,风益甚,或云寺前水中有风穴,故多风。
饭罢,登至乐亭(在法堂后。),观李后主昭惠后画像。
访清音亭,兵火后偶馀此亭,乃摧坏弗葺东坡诗云「梵音堂下月临泉」,不知即此亭否。询寺僧乃云无梵音堂。),惟石渠二百五十丈尚无恙。
夜宿寺中。
丁巳,早谒圆通殿(旧但樟木观音,今亡,乃设释迦、观音、文殊三像于中,而环以二十五圆通。),会食于东轩,殆因慎老与东坡兄弟唱和而建欤?
出门望马耳、石耳峰方出。
昨夜疑大雪,今天气乃稍开晴。
过甘泉市至七里冈,落路饭广福庵。
庵前水即石门涧也。
同主僧惠辨行百馀步访尊胜庵,下有大石高数丈,长如之,中若剸裁,可过二三人,谓之石门
相传古有僧诵尊胜咒而石开,遂以名庵。
庵对仙步峰。
又数十步至保宁庵,三面皆山,其南石柱峰在焉(此三庵皆沿石门涧激水嵦,资其利。记中石门恐非此涧源。)
次度桥上双龙庵,双龙谓锦绣涧及庵旁之小涧也。
过此直上天池凡十五里。
或云两旁通谓之锦绣谷,盖春时山花盛开,望之如锦绣云。
山路峻甚,每三四里辄为亭以憩,凡五亭
第一亭跨涧,颇雄伟。
行至半山,有处州道人草庵在锦绣峰下,指其旁以为竹林隐寺,游人或闻钟鼓声。
按《山记》云香像冈北名阿那卫,内有寺基,时闻钟梵,而寺隐不见。
其旁半里有罗汉岩,亦阿那寺之类,而近世误谓之竹林(山南有竹林。)
由道人庵而上路愈峻,每数十步即回视,江湖无遁形者。
过第四亭,有大石淩虚而出,可坐数十人,一目千里,略无蔽障(俗呼四望石,以《山记》考之,亦非是。),平视一峰,上有巧石(俗呼香炉峰,以《山记》考之,乃东林化成路。)
亭午天池禅院,虽凿二沼,其涸可待,所谓天池,今不可到,号曰龙潭
铁船峰下亦有黑龙潭,祈雨则至焉。
长老不在,同首座道彻登文殊亭,下视铁船峰、望石涧
自山委蛇而出,直达于江,然则尊胜庵之石门非水源矣。
院有崇宁间西天僧金总持像及贝多叶梵书数片并佛牙。
观毕,同道彻谒隆禅师塔,其旁即定心石也(《记》中一名望仙台。)
道彻指其前一峰为十八贤台,未知是否。
新罗岩草深路迷不能至。
归院日方斜,复度岭行二里许至主簿(顷有主簿于此遇文殊胜境,立石塔,遂以为名。今秋雷击其尖。),洞视空阔,又非第四亭而上可比。
东西二林历历在眼,而江州屋壁已可辨。
有九十九峰栉比磬折如城堵然,王韶观文葬其下,此登眺最佳处也。
稍前至佛手岩,雪花满树,庵门尚闭,乃知昨日大雪,今日骤霁。
南山云气犹未散,赋小诗云:「十日顽阴不见山,山中一夜雪封庵。
伊予的有寻山分,日照北山云在南」。
闻每岁自九月便有雪,至三四月乃消云。
岩石空洞不止容百人,下有泉水。
道彻云岩上五峰如指,故号佛手,近为野火焚裂矣。
缘岩后细路数百步,东望一峰即旧峰,顶院今废。
或云其间方是锦绣谷,达于平田。
又下视磐石,相传远公讲经台也。
佛手岩二三里度小溪,乃至大林寺,遭野火仅有基址。
其额为冯教鍊者徙寘坟庵,并令一僧据其田,人无知者,予按白乐天「诗心实慕之,物色乃能至」。
其旁小径即下山南栖贤路也,地在山顶而反平衍,谢灵运诗云「冬夏共霜雪」,其高可知。
予作《吊大林诗》云:「上尽诸峰地转平,天低云近日多阴。
古来南北通双径,此去东西启二林。
虞世南碑从泯没,白居易序合推寻。
匡庐第一金仙境,忍使如今遂陆沉」?
黄昏归至天池礼文殊,求灯闪烁合离,或在江南,或在近岭,高者天半,低者掠地,又赋小诗云:「代马腥膻暗五台,南方世界且徘徊。
一灯便是真知识,不用奔波学善财」。
是日云散日出,寒燠适中,甚惬素志。
山中薯蓣花全类蝴蝶,又有万年松、罗汉线、菩萨石,即《记》中所谓白石英也。
戊午,早,同道彻望罗汉岩即下山,山上微雪,山半乃为雨矣。
石门侧出官路,稍前即岳家市岳飞葬母于此,故为市。),自此可上化城
不惟足力有限,又《山记》止言石盆之美,而楼阁已非昔,遥睇而去。
回视文殊亭渺在峰顶,主簿塔仅如枯木,佛手岩屋仿佛可辨,始叹昨日登涉之不易也。
午时林口(谓二林之口。),过香谷慧永禅师义熙十年化。),入西林寺,即慧永道场也。
流水㶁㶁,循阶除赏玩不能去。
寺不经兵火,但不葺尔。
牛僧孺书寺额,佛像独被冠缨。
访水阁院,已废,但存浮屠七级。
次至东林晋慧远法师道场。
法师雁门人,于是寺前方兴雁门市,虎溪在寺门之外。
《山记》云清溪有亭(今废。)牛僧孺太和四年书神运之殿(今殿非其旧。)南唐元宗题神运木(今亡。)
流泉匝寺,下入虎溪(如故。)
殿后白莲池(如故。)、晋辇(或云政和间太守焚之。)、经藏院(经卷尚存,古经生所写。)、白公草堂(《记》云非元和故基,今又焚毁,但存阶墄。前对两大流池,左对香炉峰,其侧则,鸡冠峰,右望天池,四旁多水。)、双玉涧(《记》云草堂半山二泉出石间,故曰双玉。寺僧无知者,予按记而得之。此处望见莲花峰双剑峰。)、明皇铜像、(今作傅大士装饰,观其丰下,真明皇也。)唐壁画等(今亡。)
上方舍利塔(有南唐保大碑在门首。)颜鲁公题名(与古碑多在者。)
上方之北虎跑泉(深八九尺。)、五杉阁、(阁后作释迦入灭卧像,十大弟子环立。)甘露戒坛(今亡。)
其西石磴三百级岳飞拆砌母坟。)、滴翠亭(今亡。)、殷仲堪聪明泉(在寺中。)、佛影台、(今亡。)晋朝(亦为岳飞取去。)
是寺最为古刹,而兵火中岿然独存,入门楼阁华焕,宛如仙宫。
长老本然,自号浑融师,宦族也。
共饭毕,同访远公塔,郭功甫作重修碑。
次至照觉佛海二塔。
归登五百罗汉阁望诸峰,阁下即内三门也。
由东林二里至广福院,本大明公庙保大五年陈元裕撰记。),靖国元年封靖明真人。
《记》云真人姓匡,名俗字君孝,出自殷周之际,居此山。
或云受道于仙人,共游此山。
人谓其所止为神仙之庐,因以名山。
或云匡俗汉人,汉初封越庐君,故曰庐山
次至太平兴国宫,街衢门阙,气象清华。
刘越石高三四尺,根植地中,在宫门之外,仙乡亭废矣。
宫倚圣治峰,正殿惟设采访使者像。
其后乃太上本命殿,两层,绘使者变相仪卫,次以五百灵官。
又其后有云无心堂,临流水,可爱。
道士皆星居,有刘烈者号虚谷先生,尝进《易解》云。
知宫留宿不果,新创钟楼而行。
名景阳,华丽殊甚。
日落,至清虚道人皇甫坦庵,饭罢馆焉。
被遇太上,结庵拨云峰下,自言兖州瑕丘人,久在川陕,尝遇朱桃椎,善布气,时时书字,决人祸福。
或云年七十二,山中道士言其颜貌已不逮二十年前矣,近损足,未能步。
茅山张椿龄亦被遇太上,今年亦得此疾,异哉!
庵侧有泉,太上题曰神泉,又为阁以藏御书及像设。
己未,早,皇甫道人再具饭。
饭讫,行数百步至云溪庵(即莲花洞也。侧近亦有数庵,闻不甚佳。)
自此若出官道,则过妙智院及蛇冈(即䢼亭湖分,风神化身之地也。)
予欲趋太乙宫,或谓小路差近,乃过击牛墩,皆峡峻岭,亦六七里方至真宗赐名大中祥符观。),即董奉上升之地。
大概二十一日已记之,其事出葛洪《神仙传》。
观在莲花峰下,不经兵火,有升元六年韩王知證记,是时犹谓之庙,保大十二年记则为观矣。
宣和二年升元真人
观中犹种杏前殿一株甚大,其后又有种轩,春时不妨宴游也。
道士萧惟亿,年七十馀,未尝出门,视其貌盖有所养者。
自观五里至禅智院(对双剑峰稍偏,正对山之外有小石榴峰。),以其为旧屋,故游焉。
《记》言院后有绿野亭,忘记询问。
进至双溪宝严禅院再饭,同长老世显步过云庆庵。
《记》言因流泉为池,多畜鲂鲤,今仅存坳洼耳。
世显之𩦺,令庵僧致康前导,过宝积庵,殊不葺治,但有程公辟师孟诗刻。
访白云亭,已为王秀才治冢,其上披荆棘。
寻所为磐石鸣泉,久之方见。
泉石诚佳,而又北望湓江,宜陈舜俞以为山北最佳之庵。
此去江州才二十馀里,山北之境尽矣。
跨𩦺五里上吴章岭,乱石聱牙,颇亦险峻。
岭脊分江东西两路界。
过界便见五老峰,是为山南。
岭下有小路至智林、净慧院、昭德观。
会日斜仆疲,乃由官路过大富庄。
至相辞桥(俗云蔡、李二真人相别于此。)已昏黑,秉烛行至寻真铺,风大作。
入小路二三里敲观门,道士疑为盗,久之方出。
《真诰》言庐山元辰福地,而此观为第八咏真洞天,五老峰正在其后,而倚香炉峰
《记》言南北山各有香炉峰
庚申,登采访使者阁,望五老峰
《记》言汉武筑羽章馆于屏风叠,下临相思涧,今五老之峰垒石如屏障,盖其故址,自阁而望,相去若在百步间,庐阜之甲观也,为题其榜曰「云锦阁」,取李太白屏风九叠云锦张」之句云。
五老第二峰即狮子峰,与九叠屏相连,山无草木,晓日照之,殆如赤城,自廊庑望之,则奇姿巧势尤不可状。
龙潭在观后一里,水作琉璃色,其中数尺正黑,知观汤善翔云深数十丈,盖洞天之门云。
潭上有龙王祠,疑即《记》中所谓绿净亭也(神庙朝阳,庙额曰灵泽。)
巳初借善翔小驴,令四明徐道人前导过永福院,旧名云龙,煨烬之馀,方稍葺治。
次至垒石庵,盖近世僧德止所创德止徐稚山侍郎之弟。)
门外大石长数丈,复垒一石,前眺江湖宛如池,庵背即五老峰,乃几案间物,陈舜俞以未见,盖后来庵宇之绝景也(《记》中于谷源庵载路左叠石,然相去数里,未知是此石否。)
次度华严石桥,华严院今废。
次至折桂院,今名證寂,折桂因唐李逢吉得名。
《记》言山名幡竿源,而土人不知。
南唐济禅师石塔
有巢云轩,而《记》不载,不经兵火,气像便可爱。
前有僧房,可望湖而不见山。
次至解空院,其旁圣果院已废。
次至谷源庵,地形甚高,面对重湖
《记》言叠石奇伟,岂谓德止之庵耶?
后有幽泉,但屋敝无足观者。
自此而折,小僮指路迂枉,忽下峻岭,木叶被霜滑汰,几不能移步,至云台庵乃得平地。
庵后石岩如《记》中所载。
次至净妙院,《记》云古名青牛谷,即杨衡所谓随云步入者,俨然如造仙境。
门外数十步,回望五老及他山如图画。
凡此寺观庵宇,大抵环绕五老峰
每至一处,山色峰数辄不同,造物之无尽藏也。
狮子峰尤肖,今日但少云气饰之。
次至承天白鹤观唐混成先生刘元和故居,旧屋偶存,独无廊庑。
围二丈,在门内。
问东北木瓜岩,道士不知。
观前百馀步出官路,过三峡桥,遣从者先入栖贤,独与徐道人携二仆复由小路为卧龙之游。
初过中兴庵,即旧禅静院。
次宝庆庵,近各有一道人主之。
西涧刘凝之庵,无知者。
既过涧,徐道人迷路,度岭踰栈阁,遇炭窑,方知路穷。
得一夫引至上偃台,即祖教院,亦无僧。
行至此,又盘一岭,至卧龙新庵,有江州人主之。
复行半里,过旧庵基,沿涧乃至其处。
苍崖之下,怒瀑淙击,高十馀丈,与九华上雪潭争为长雄。
陈舜俞所记一无夸词,今日不惮崎岖险阻,凡以为此。
未至而悔,既至则乐以忘劳焉。
旧庵隔溪,崖石层出,粲如百叠之云,中有流泉注于涧,亦一佳处也。
五老峰甚近,香积院在其下,业留从者于栖贤,遂问归路。
数里至幽邃庵,今为尼居,主者觉殊,郓人。
壁间旧刻冯京诗,盖尝读书于此。
庵前度溪至上塔,《记》所谓拭眼禅师,石像如生者。
屋甚整洁,大竹成林。
酌飞锡泉,登环翠阁,望五老峰背。
自此下山数里即栖贤,徽老不在。
藏主可升,眉州人,予与同庚(辛卯戊申丙辰。),出程子山诗、泉老颂,且求一语,为占两韵云:「我比同年百不能,只馀霜鬓愧师兄。
殷勤觅句无言说,共拨寒灰听水声」。
寺比今稍葺,但残僧四五辈,不称大刹。
饭罢,同可升上人过五老、玉渊二亭,山水不辜老眼,而足茧矣,遣人至军城招妻孥来早会此。
辛酉,拂晓,自寺后渡涧。
行里许,过百药滩,石崖坡陀,道人于此晒药。
陟小岭,度茅冈,约四五里,并五老峰至明真尼院(亦是惠济、拭眼二禅师道场,绍兴初尼居之。)
冰霜满履,扣门久之方开,盖旧屋也。
尼师凌霄岩
岩在平地,奇石如岩,古有僧坐禅其间。
绕洞别过石门,谓之喝石。
其前一石甚大,即《记》中所谓对五老如宾客者。
傍有石屏,亦可爱。
出门数十步,望宫亭湖横出,而扬澜、左里左右相对,落星仅如叶舟,惟军城为紫荆山所蔽耳。
回过百药滩,分路行三四里入楞伽院,亦古屋也。
正依朱砂峰,旧号白石佛殿,创于保大中释迦像与西林同。
李公择尚书藏书阁在东偏,元丰以后留题皆存。
有赵天启者历叙公择中丞蔡确,故改户书云云。
西庑有东坡所作山房碑,又刻南唐佛像。
野夫、公择及黄鲁直皆有题字。
崇德墨竹高下三枝在钟阁,盖公择妹、鲁直母也。
寺门外即上天池、大林路,至为险峻。
老僧惠宝生于元丰八年,云自此别有捷径。
约一二里,过涧,入栖贤磨院,院在石人峰侧。
又里许遂至栖贤,骨肉方来,同观玉渊。
先是涧水奔冲,遇大石上侈下敛,悬瀑潨射,极其雄壮。
涛头瀵涌,散为玻璃色。
《记》言沙石万数,古今不塞,诚下通于海矣。
相对有寒泉亭,泉自山出。
又按《记》文访罗汉岩、宝陀岩于僧堂之后,皆无知者。
山上竹树间多崖石,其下有观音泉,疑自宝陀岩而出,稍加刜治必得之。
其南有小径,疑白云庵路也。
饭罢,徐道人乘驴归咏真,同骨肉再过三峡桥,徘徊久之,始知过桥之泉为陆子泉,其旁有沈锡大书「庐山」二字。
行小路,望五老峰了然,便道入高遥景德院,亦旧屋,有元丰间无为子题字。
老僧年八十,云李徵君书堂去院仅一里,今废,但刻其名衔于石,洗涤乃可见。
进至万杉院,上滴翠亭(馀具三月《记》中。),又二里入开先,登漱玉亭
度桥俯涧,涧中石含云母,如《记》所云。
天寒甚,太守适致馈,遍饮从者而行。
涧外招隐桥,近为寺僧徙数十步,而招隐泉无人知者。
物色久之,得于二百步外丛筱之后,石井依然,三酌而归。
路口有披云亭,稍前即古杨梅亭基,又稍前当四达之冲,即古四会亭,而俗子改曰屏翠矣。
回望山色奇甚,倒载而观之,紫霄峰剑立众峰之间,铁塔仅如一线。
将至军城一里,有承天院临溪湖,僧尝被盗杀三人,今不振。
入西门,日已暮,闻新成都漕郑少嘉察院相待移时,留书而去。
白乐天匡庐奇秀甲天下,诚非虚语。
陈氏《山记》北起江州,尽圆通,乃转山南,起康王观迄于吴章岭,其序如此。
予今自南而北,与之相反,故问津多误。
然《记》中指名奇特处十得六七,其馀当路者游,迂曲者略,异时再以旬日穷探极览,可使无遗蕴矣。
初,南唐元宗赐田给诸岩庵,故所至有产业。
中经李成焚荡,十存一二,又税重租薄,僧道往往逃移,寺观日以摧毁。
近虽稍修复,而废绝为多。
惟旧屋则气象终可爱。
舟中赋四韵云:「南北周庐阜,东西遍九华。
宴安无酖毒,痼疾有烟霞。
淡泊村村酒,甘芳院院
驰驱君莫厌,此出胜居家」。
壬戌,五更雪打篷。
平明出,别郡官。
庐山已横白练,欲解去,而南风作。
章得象《游落星诗》云「来游未尽登临兴,且喜南风阻去船」,殆为予设。
饭罢,携家棹小船往焉。
寺去军城仅五里,水乾则路通,今岁尚深丈馀。
按图经石高五丈,周回百五十步。
九江记》云:寻阳湖内陨星化石上连彭蠡,下接寻阳,其石圆洁,不生草木,峭然孤峙,独出波际。
兴于唐景福天祐二年赐额福星龙安院,本朝祥符二年例改法安
南唐戊辰(即本朝开宝间。)宣义郎汤净撰记云:保大中寺僧修葺,元宗尝临幸。
僧齐己、范文正公、章郇公、王介甫、平甫、程公辟、蒋颖叔、黄鲁直父子、郭功甫、洪驹父皆尝留诗。
龙图阁学士吴仲庶中复酷爱西轩,更名曰「岚漪」。
鲁直诗云「龙阁老人来赋诗」,谓仲庶也。
山色满眼,湖光千里,真世间之绝景。
又尝有玉京轩,今皆废,但存清晖阁(或云保大中命名。),西对庐阜,如青天翠屏。
初至,白云英英起山腰,少焉散漫,俄复退歛,已而山披絮帽,变态不常。
举酒赏之,不觉径醉。
午后移坐佛屋之前,东南观巨浸,右为扬澜,左为左里,其中两山如门,是为鄱阳湖
由寺门而望,则东北直宫亭湖,西南轩窗对流,清山其胁,亦有湖汊,西北则军城也。
再举酒归。
晚自舟中望山色,不胜眷眷,再以小艇入西草湖
过东古山下,观钓鱼台,鸿雁鸥鹭遍野,见人惊飞。
转而之流清港,上流清庵,在凤凰山,古殿残毁,慨想承平之遗址。
回棹已曛黑,过落星,闻钟声,往复殆二十里。
癸亥,早发南康
北风微作,已而转南。
过左里、扬澜,泊珠溪,而北风复作。
军城八十里有巡检司及小市,登岸北望庐山
甲子,南风。
晡时行四十里至吴城山,谒庙毕,登望湖亭,犹见庐山也。
殿左有穴如井,异时湖中或损米舟,则见于穴中,谓之神仓云。
十一月乙丑朔,风顺,行百三十里,夜宿连前渡,雨。
丙寅,日南至,享考妣。
雨作而风顺,未后抵豫章,泊南浦亭
亭在洪乔门,《职方乘》云对岸即殷洪乔投书渚也,亦见《水经》。
沈持要、漕汪养原及府官相候报谒。
边倅维岳同登拄颊亭望西山,以阴雨不快心目。
又有可斋陆务观所立也。
宋晋裕来,知其叔嘉正今不禄。
丁卯,三倅、边朝请、刘敷文尧佐胡奉议俦。)转运司主管官汪朝散迈、帐干许承直可久、干办公事文林闳、黄吏部然及其叔季文、李常州安国、司马总领倬、李靖州汉英、王提举瀹、王南剑冈、向郎中汸并相候。
铁柱观
柱在小池中,高二三尺,状类假山。
道士云每岁池水溢则江涨,枯则江落,今岁反是。
旁有铭,绍兴五年胡世将为之。
张法师者年八十馀,健甚,弈极高。
晚易漕舟,置酒留孟周叔、宋晋裕、益师。
戊辰,安抚司机宜梁承事季琦仲谟之子。)司法王修职中复、新建丞诸葛从政、馀庆监税詹迪功华、蔡承事嶒及其弟嵘宋景融之婿。)并相候。
赴府会,登子城南楼,望江心小山。
己巳,赴漕司会观风堂
周将仕郎可,抚守󰒇之子,同其妇六娘来舟中(六娘,陈德夫妹。)
终日雨。
庚午,早留刘篯寿知县、陈希鲁教授饭。
未后赴边倅会,登拄颊亭望西山,子夜方散。
家人招孟宅安婆来舟中。
辛未,上蓝长老了贤携素馔来,留孟周叔共享。
洪驹父《职方乘》载寺有蛟井事,以问贤老,具说无据。
前京西运判韩宣教子东,其高祖忠献王之兄弟。
久阴可厌,至是晴。
壬申,赴府会于滕王阁
天气晴爽,得西山之胜(《职方乘》引《水经》及《十道西蕃志》,云西山一名厌原山。)
癸酉,致政赵通直昌相候,同年也。
赴刘、胡二倅会。
胡倅送步障式,俗名画师,盖胡人饰以毡毬而画狮子形,故云尔,或云名挂罳。
甲戌,阴。
总管刘源相候,即金陵都统也。
出北门过天宁寺,同长老列岫亭,得西山之面。
又过大梵寺,登秋屏阁
《职方乘》云不知谁所立,但引曾子固云见西山正面如画者此阁耳。
又过荐福寺,观浅沙泉、马跑泉
寺有钟,光化三年节度使钟传造。
访黄超然,求观山谷遗墨,但有《枯木道士赋《、》寄老庵赋《、》煮茶赋》、《(埋地中,已漫。)薄薄酒诗》;
永州化光仁老画水石二轴,其一题云:「湖北山无地,湖南水接天。
云烟真富贵,翰墨小神仙」。
复有跋语,韩子苍各题一诗。
晡后至上蓝,寒甚,食于贤老之室,担拔道士来谈命。
次至观音院,即杜牧韦宙撰文,以石亭覆之,因号石亭者(有铁罗汉五百。)
是日既报谒,复游览终日,甚劳。
乙亥,阴。
修武郎使持节南丹州诸军州事、武骑尉莫延廪与兄弟争州来奔朝廷,寘之长沙,会亲兵欲挟延廪叛,故徙豫章
庐陵进士徐允武、前知柳州林奉直振并相候。
赴汪漕会于列岫亭,酌浅沙马跑泉
程公辟尝作双泉堂,潘兴嗣为记,其旁即清源真人祠,所谓灌口二郎也。
旧皆在城内,李伯纪绍兴初为帅,损城使可守,遂在城外,然其阔亦未易守也。
丙子,赴沈帅会于孺子亭,亭在东湖陈阜卿所创,四围皆也。
徐宅名见《水经》。
又有徐贤亭,《职方乘》详载。
丁丑,早别帅漕,人事扰扰,午时方能定,以小舟绝江为西山之游。
初至沙井口,按图志云在章江西岸石头之上,许旌阳谓吾升天后一千二百四十年,豫章江心忽生沙洲,掩过沙井口,是八百人得仙时也。
今相去者尚数十丈。
陆行二十五里至贞观院(旧名福林。),登阁观禅月罗汉摹本(真本在云堂。)
又五里入上蓝庄。
又五里至吴靖州伯思慎之坟庵。
又五里而远至鸾冈,三徐盖葬其旁。
三徐:卫尉卿延休骑省铉、内使锴也。
元祐八年张商英作祠堂记,今有画像。
或谓其基为耕者所坏,犹存齿发。
或云徐氏墓在博士墉,去此犹数里,而翠岩寺以鸾冈为案山,恐村民锄掘,托言徐墓,商英实之云。
稍前即翠岩也,栋宇深隐,气象闳壮。
南唐保大间澄源禅师无殷住此山,李主甚敬之
既死,祭以文,时本朝建隆元年也,韩熙载为之铭。
其后死心居此,而云峰晚亦悟道,故江西号为胜地
饭罢,同长老子坚步观洪崖,井深不可测,旧有桥跨其上,今废。
寺引水以给用,又汇其流激大轮为磨院。
数十步有奉圣宫,今曰紫清,徐铉为记,有唐肃宗像,道士仅数人。
归宿翠岩方丈,观李主赐无殷诏书,皆用澄心堂纸,每画日后即押字,印文如丝发。
近世自王汉之而下留题甚多,予亦题云:「李氏世敬桑门,其赐书遍江左诸刹,至于不失旧物如翠岩者鲜矣」。
又有郡人潘淳奉议以其祖侍读所藏太宗、真宗两朝御书墨本数十轴寄寺中,又有程公辟南禅师唱和,皆取而观之,惟所谓唐人写经则非也。
戊寅,早,乘小车循溪依岭行一二里,望所谓药臼者,在石涧湍流中,如石盆然。
次度牛栏岭、茶园岭。
最后度汤家岭,回望生米洲,乃至香城寺,榜曰「咸通香城兰若」,八年镇南节度使严景书。
东晋隆安中昙显肇居此山,尝与陆修静榷论,见北齐《高僧传》。
长老如晦,妙喜弟子也。
方丈侧婆罗树两株,叶皆下垂。
又有罗汉菜,尝以正月生。
饭罢,杖策登山。
初过榧林(或云有雌雄树。),其间一株最大者围丈五,号将军树,相传近千年矣。
程公辟诗云:「金锡云中若有声(寺记有罗汉四十九人持金锡见云中。)野僧同我上山行。
千年大婆娑在,老似将军拥万兵」。
次至旧院基。
次至砚石,长一丈四尺,阔六七尺。
程公辟诗云:「石头如砚贮寒泉,今古无烟水自闲。
待把万松烧作墨,大书长句满西山」。
次至灵观尊者坐禅石。
次至屋坛,高六尺,阔七尺,是为香城绝顶。
灵观者,隋开皇初罗沙弥也,为此坛行道求戒,寻偿夙仇而终。
自寺至此五里积雪犹未消,远眺章江,略见府城,山后即江东建昌县界。
周览移时,复至寺中读顺禅师碑、二苏诗刻、潘兴嗣记文、《慈顺塔记》。
遂还翠岩,日方晡矣。
同坚老登愈好亭,在寺后,前长老了因取《寒山颂》中「微风次幽松,静听声愈好」之句而为名,自作记,粗可观。
望寺场左右山环抱,而鸾冈正当水口,即三徐祠堂也。
方丈之右有半月轩(池如半月。)蒋颖叔有诗。
又有听松堂,熙宁间潘兴嗣尝作《寝堂记》。
澄源塔在寺右,大竹成林,围丈五六。
旁有齐王,即李主弟抚州景达也,亦署澄源,敕尝舍田入寺,故庙祀之。
法堂左阶花砖犹是南唐旧物,隐起之纹皆踏平,向来僧徒大集故也。
晚再同坚老及西堂三人过洪崖,俯视深潭,草木蒙蔽,埼峭绝,不容侧窥。
而水声湍洪,疑其有异,乃并涧十馀步披草而入,始见硖中石数十丈,飞流激浪,数节倾射。
而左悬瀑数道,相去三丈,妙绝不减栖贤之三峡
又其右多磐石可坐。
前此僧道皆不知,但窥井而已,若非再至,几成徒行。
僧善权巽中旧题诗云:「水发香城源,度涧随曲折。
奔流两崖腹,汹涌双石阙。
怒翻银汉浪,冷下太古雪。
跳波落丹井,势尽声自歇。
散漫归平川,与世濯烦热。
飞梁瞰灵碧,洞视竦毛发。
连峰翳层阴,老木森羽节。
洪崖古仙子,炼秀捣残月。
丹成已蝉蜕,井臼见遗烈。
我亦辞道山,浮杯爱清绝。
一舒啸,灵风被林樾。
尚想骑雪精,重来饮芳洁」。
亦佳作也。
前登云长老应通,庐陵人,过其寮饮汤。
己卯,拂旦游洪崖资禅院,去翠岩十里而近。
道中石涧湍流,淙激可爱。
度落马岭,乃至长老法遵单丁住持院,本白石道者智新所居。
殿宇甚小,法堂已摧,寝室窗外对梅岭如屏障。
真宗尝御制歌诗四篇赐智新,有「明珠为戒曾无玷,拳石充粮永不饥」之句,谓其煮白石而食也。
其馀敕劄皆在。
又有小金龟重十一钱(背刻「司命帝圣祖宝」,腹刻「大中祥符神丹化铁」。),沉香刻三教像一龛,人物极小。
又佛像一龛,金字《法华经》七卷(后有唐大中八年比丘绍安记并抄写倪德言,未知便是元本或德言所抄。),银字《法华经》七卷(凡佛名卷名之类则金书。),《夹颂金刚经》一卷(间以金字。),菩提叶四片,文殊像(破碎不可舒卷。),罗汉十六轴,佛一轴,道者真冯极赞一轴,皆赐物也。
智新又尝住西京应天院。
归饭翠岩,同坚老及二三同游再过洪崖,芟草开道,坐岩石汲泉烹茶,纵观飞瀑而行。
坚老遂别。
三徐祠下至江头仅三十里,昨日盖误而迂也。
新昌周迪功承勋希稷留刺。
夜来大风,归舟犹未息。
晡后挂帆,汪养原运使飞盖崖边,不能留也。
行十六七里泊石州夹,李全持永和书来。
庚辰,五鼓雨雪交作。
乘风而行,辰时至生米镇一号西岭旌阳之仆许大遗米得名,见《十二真君传》。)
玉隆人轿未至,以小舟游至德观
观在洲上,四面皆水,相传施肩吾钓台,唐则天时胡慧超置观。
兵火后重造,尚未备,惟坛上一株甚大,云慧超所种也。
有轩临江,可观。
命二道士弈,谬甚,取酒饮之,并饮知观胡天常。
午未间玉隆人轿方至,不果行。
刘信自府中来。
辛巳,黎明携家登岸。
雨虽止,泥淖没骭,肩舆者甚劳。
约四十里乃至玉隆,是为道家逍遥山福地。
前有胡詹庙汉州二吏。),次度龙冈桥。
按玉隆在西山之南,初不见西山,惟此桥略见之。
而言西山则起于玉隆,终于吴城山,其间寺观约数日可周
又有天宝洞,在三十里间云。
次有龙冈亭,八月一日开观,则以七月二十八日于此设净坛醮。
知宫熊师古、副宫熊大正来迎,馆于逍遥阁下。
宫本金氏宅,许旌阳来得之,晋宁康二年八月一日受命,十五日上升。
初名游帷观徐铉篆额。
大中祥符间改为玉隆观。
政和二年封神功妙济真君六年加玉隆万寿宫之号,仍缮修之。
东为三清殿,次真君殿,次道馆,皆横列为屋数百楹。
真君殿前古柏围丈五尺(《十二真君传》云施真人手植。),其半已枯。
每岁八月开观时,四方之人纷至,采其叶以疗病。
左有丹井,已眢。
右有药臼、石函臼,亦裂矣。
又有修行钟,刻姓名甚多,止曰戊辰岁,疑本朝开宝初也。
宫门外有《大周洪崖洞真先生胡尊师碑》,司马贞(其文称名处曰利真。)
言尊师名超(即胡慧超。)长安三年葬旴母靖之西合里山。
道言靖,犹释氏精舍也。
今旴母靖在逍遥阁墙外,亦有巨柏围丈五而不枯。
旧有亭,今废(旴母盖超之母。)
此去筠州奉新皆六十里。
壬午,早,焚香毕,再周览而行。
宫西面百步有小观,榜曰太虚,周真人上升于此。
旧名宣诏府,有保大五年丁未岁陈元裕记。
治平四年赐今额,政和癸巳李山为之记。
龙冈相并有彩鸾冈,以吴彩鸾得名彩鸾遗迹在奉新县。)
未后复至生米镇。
监渡使臣下班祗应张宏者,河间人辛巳岁隶大汉军,李宝海道俘以来。
承议郎新指使张玠求附别舟,许之。
解维牵挽才十馀里,宿下石溪。
癸未,无风,行甚缓,晚泊市汊。
筠河自此出,人烟甚盛,号新义镇,闻岁有火灾。
甲申,无风。
晡后过抚州河口,夜宿丝湾。
乙酉,雨,粗可挂帆。
早至曲江镇,赵常熟无咎来迎,同至其所。
寓正悟寺,有板碑记寺兴于隋而葺于伪吴乾贞中
殿背两壁分画骊山华山图,云是郭熙笔。
临流有内观阁,程子山尝留诗。
无咎云对岸渔者近获古器,有双鱼洗,镂「石尤巧」三字,又有器刻「阳燧富贵」等字。
午时次丰城,李宰愿、冯察推师直千乘并相候。
南安深罢归,继至。
略登宝气亭。
夜留冯推饮,雷电作而雨。
丙戌,风顺,冒雨行四十里,厨船触大舟,几覆,与去岁遇风涛之地相迩也。
晚未至樟镇七八里宿。
丁亥,午后至临江军太守李仲权通判赵奉议伯濠录参迪功师益、司户章迪功子获、知清江县张宣义陶、丞赵承事彦礼主簿桂迪功随、主管玉隆观任朝奉子严、新知兴国军向朝奉澹伯海、新通判邵州向奉议伯元、军学教授唐迪功友闻、新吉州教授杨从政愿谨仲并相候。
唐、杨皆同年也。
访王元老寺丞之妻宋五娘家。
元老郑人,宋即先妣外家,其子坪权新州阳春,已死。
泊舟行衙,即贡院也。
戊子,早至军学观石刻,赴李守会。
军治据富寿冈,后圃有清江台阁皂山
山虽小,颇类匡庐,江心又有萧渚。
晚别任子严同游盘园,饮于喜归堂。
二鼓归,大吐。
己丑,军中以久雨祈晴。
赴向伯海兄弟会,芗林益葺。
归已日暮,移舟光孝寺下。
是日欲留两同年饮,客众不暇,以酒果遗之。
军治侧有中大夫曹戬家,因锄地得古墓,椁朽而棺如故,其中皆清水,遗骨具存,木梳犹在。
验塼志,云开宝年葬筠州某乡村,盖此地初隶筠,后方置临江,城郭迁徙如此。
江涨。
庚寅,早,移舟慧力寺下,携家往游,去岁至此亦是日也。
巳初解去,风稍顺,至石口亦暮夜,距清泥尚数里,离军才四十馀里耳。
终日对阁皂山,闻自永泰陆去可三十里,来岁当来游。
辛卯,风正。
巳时至新淦县,宰陈通直浃、临江判官张文林权立之、新吉州永丰谢迪功承休、蔡秀才焕、字克明,郡人也,尝为宋景晋门客。)谢生铸、致政杨宣教扶图南并相候,馀客皆去岁相见者。
报谒过市中,谒陶母墓,有徐锴碑。
德夫侍其母及妇妹来舟中,具饭待之。
杨图南送所编《玉笥山宝箓》。
壬辰,庐陵胡从政思成经过相候。
辰后解舟,晚泊峡江滩下,非风力不能至也。
癸巳,早上峡江滩望玉笥,晚将至桐江宿。
十二月甲午朔午后,十四弟、平上人来迓,得邦衡梅字韵诗,答之。
过元潭,登崇玄观。
观有许旌阳剑,其长不盈尺,未必旧物也。
殿对大樟,或云旌阳手植。
其上数十步,江水盘涡,潭在其中,或云封蛟之穴也。
望山顶有石,相传旌阳试剑石也。
晚过元石滩,宿劳桥。
乙未,长道及永和相识皆来迎,同至吉水县少泊。
知县左奉议郎杨獬、太和主簿右迪功郎王正之监酒税陈承节邦杰、尉祝迪功邦基、万安主簿朱从政霖、新郢州长寿尉马之任、赵监庙善绎、承信郎彭思元并相候。
午后与长道、陈立夫小酌。
乘风解舟,晚泊梅林渡
丙申,早乘风至霁虹亭,守倅及郡官来迓,弟、侄、甥自永和来。
邸报:十一月四日行朝大雷电以雨,五日降诏责大臣。
九日宣麻,左相叶颙右相魏杞并以本官宫观陈俊卿参政刘珙同知
丁酉,雨,赴州会。
戊戌,腊,大雪
巳后至永和,归家饭讫,胡邦衡相候。
招季怀,以小舟置酒,同至值报谒。
二鼓,复饮三杯。
欲顺流归,以月黑而止。
己亥,早还舟中,具饭留长道七兄及乡人孙次山司法甫、蔡伯高兴伯
庚子,同老妻□至寺居,以经水柱朽,稍葺之。
辛丑,阴雨不已,七兄来舟中小酌。
连日遣数处投书,人颇劳。
壬寅,奠长冈。
赵从政彦侁自城中来,留饮。
癸卯,前宁都周通直绘、朱浒、朱岑兄弟并相候。
甲辰,马伯达相候,清之子也。
两日方晴霁,晚复雨。
乙巳午后迁入旧寓。
丙午,家集。
遣漕舟还豫章
戊申,早至长冈赴长道会。
晚雨寒,天气殊靳晴。
己酉,早留武次韦饭。
晚待陈平叔
庚戌,早令照老待隆庆达老,又待本觉僧本崇及青原行者祖稔。
崇将守罔极庵,稔干庄也。
晚饯七兄。
辛亥,早至江头送七兄及嫂如衡阳
具饭待长道及孙大同司户
壬子立春,举杯应节。
癸丑,晴,崇上人过罔极庵。
甲寅,早留德源饭。
午后小儿医范世事来,亦饭之。
乙卯(佚。)
丙辰,早微雪,旋霁。
长道饭,赵从义适至,同之。
午后头痛甚,以昨夜久坐感寒也。
丁巳(佚。)
戊午乐顺之自青原来,因招长道共饮。
武义十一月十六日书,闻未得代。
己未(佚。)
庚申,季怀以小诗送六出一枝。
自归今日方到西庵已烂缦。
辛酉,闻大兄为婺守劾不督财赋,恐得祠。
壬戌昆山徐兴至,闻外舅以十月二十六日葬。
癸亥黄昏雨霰,享外氏(《杂著述》卷七。)
基:右引作「暮」,属下读,当是。
曹武惠王彬行状 北宋 · 李宗谔
 出处:全宋文卷一九八
曹彬字国华真定灵寿人
父芸,成德节度都知兵马使
幼沈厚谨愿,汉乾祐中,承父籍补牙职。
节帅武行德见其端悫,甚异之,尝指谓左右曰:「此远大之器,非常流也」。
周太祖贵妃张氏,即从母。
周祖受禅,世宗致书镇帅何福进,召京师,隶帐下,从镇澶渊
及嗣位,补供奉官,擢客省副使、河中都监
蒲帅王仁镐帝戚,尤加礼待。
仁镐益恭,公府宴集,必危坐终日,未尝转眄。
仁镐从事曰:「老夫自谓夙夜匪懈,及见监军矜严,始觉己之疏怠」。
显德三年,移潼关监军,就迁西上閤门使
五年,代还,奉诏赐吴越王铠甲、弓弩、鎗剑,及中吴军节度钱文奉国信
既致命,即日遽还,私觌之礼,一无所受。
人趣舟追及,因与之,犹不纳,至数四。
曰:「吾终拒之,是近名也」。
归籍其数,悉上送官。
世宗谓之曰:「前使浙中者,取求无厌,其辱君命;
汝独能如此廉洁,甚可嘉也。
尽以所输还之,始拜赐,分遗亲党。
明年判四方馆事,出为晋州兵马都监
刘钧盗据并、汾,晋为敌境,昼则训师,夜则巡警,以勤瘁闻。
廷璋节制平阳,颇推服之。
一日,廷璋率宾佐游郊外,方环坐笑语,会邻道王将走单介驰书诣,询于左右曰:「孰是曹监军」?
有指示之,使人以为绐也,笑曰:「岂有国亲内职,而衣弋绨袍、坐素胡床者乎」?
引进使
初,太祖典禁旅,尤器重非公事,未尝上谒,平居宴会,亦罕预,太祖奇之。
建隆二年,趣召归阙,谓之曰:「我畴昔欲亲汝,汝何故疏我」?
顿首谢曰:「臣事周室为近亲,历职禁近,安敢交结尊贵」?
上益嘉奖。
客省使,俄命与王全斌、郭进领步骑万馀攻河东乐平县,降其将王超、侯霸等千八百人,又获千馀人。
俄而贼进,悉汉兵来救,三战皆败之。
廷尉平晋军,又降静阳等十八寨
乾德初,改左神武将军内客省使
河东来攻平晋军,命郭进、张彦、陈万通援之。
未至一舍,贼遁去。
时初克辽州河东契丹五押骑六万馀来攻,又命李继勋、罗彦环、郭进、武怀节援之,大败虏骑于城下。
俄兼枢密承旨
二年冬,遣将两路伐蜀,诏马军刘光义归州行营前军副部署,以都监
峡中郡县悉下,又降遂州
时诸将咸欲屠城杀降以逞,惟申令戢下,所至悦服。
太祖闻之,诏书褒美,使曰:「汝能约束将士,禁暴恤民,吾任得其人矣」。
两川平,会益州王全斌、崔彦、王仁瞻等昼夜宴,不恤军士,因而部下渔夺货财,人苦之。
屡请旋师,全斌辈逗留不发。
俄而全师雄等搆乱,复与光义破之于新繁,擒万馀人,与彦通协力剪灭。
及还京师,上尽得全斌辈事状,因面诘仁
历诋诸将为奢纵不法事,冀以自解,且曰:「清廉畏慎,不辜陛下任使者,惟曹彬一人耳」。
乃以全斌属吏
即日授宣徽南院使检校太保、领义成军节度
入见,上奏曰:「征西将皆以获罪,臣独受赏,何以宁处?
不敢奉诏」。
上曰:「卿有功无过,又不自矜伐,茍有纤介之累,仁岂为汝隐邪?
惩劝,国之常典,可勿让」。
六年,遣李继勋、党进率师征太原,命为行营前军马步都监,战洞过河,斩一千馀人级,夺人马甚众。
开宝二年太祖将亲征,复为前军都监,率兵先赴太原,次团柏谷,降贼将陈廷山
又战城南,薄于濠,擒夺千馀级。
太祖至城下,分置寨于四面,命主其北。
六年,检校太傅
江南李煜违诏,称疾不朝,完城垒,缮甲兵,渐失藩臣礼。
七年九月,诏马军都虞候李汉琼、判四方馆使田钦祚率兵先赴荆南,大发舟舻。
上连日幸迎春苑,登汴堤,观战棹东下。
又命潘美发步士总十馀万,水陆齐
太祖御长春殿宴饯,语曰:「南方之事,一以委卿。
慎勿暴掠生民,惟示以威令,使自归顺,不须急击也」。
十月,诏以升州西南路行营马步军战棹都部署
分兵甲荆南,顺流而东,破峡山口寨,杀守卒八百人,生擒二百七十人,获池州牙校王仁震、王晏、钱兴,进克池州
又战铜陵,生擒八百人,获战舰二百馀艘,连克当涂、抚城二县,驻军采石矶
十一月,又击败吴兵二万馀众,生擒伪兵马副部署杨收都监孙震,获马三百馀匹。
诏作浮梁,跨大江以济师。
等进师,破江南军数千人于新陵寨,获舰三十馀艘。
十二月,破其军五千众于白鹭洲,生擒百馀人,获战舰百五十艘。
八年正月,破其众万馀于新林港口,斩二千级,焚战舰六十馀艘。
二月,军次秦淮
吴人水陆十万阵于城下,大败之,俘斩数万计,获兵器数万,印数十钮。
浮梁成,吴人进师出禦,大败其众,获伪将卫军都头郑宾七辈、及军器万馀。
又攻其城南水寨,杀戮千馀,破数千众于白鹭洲,俘朝千计于江中。
三月,破吴兵数千众于江中,俘五百人
破关城,悉焚其庐舍,杀千馀众,溺死者又千计。
守陴者皆遁,伪天德军都知兵马使张进等九人来降。
俄又破其军二千众于淮北
六月,又破其二万众于城下,夺战舰数千艘。
八月丁德裕两浙军克润州,部送降卒数千人赴军前,卒多道亡,遂发檄招诱;
稍皆集,又虑其为变,尽杀之。
自长围金陵,历春夏至秋,凡三时,而居人樵采路绝,频经败衄,城中丧气。
李煜危迫既甚,遣其大臣徐铉奉表诣阙,乞缓师。
太祖不知省,号令诸将,促之降。
迁延未能决,夜出锐卒数千人,构炬鼓噪,犯潘美之壁。
先是,本军列三寨,居其北,分道攻城,画其地形曲折来上,太祖指寨其使曰:「此宜深沟以自固,吴人必夜出兵来寇。
尔亟去,令曹彬自督促,并力速成之,无堕其计中」。
等昼夜督丁夫掘堑,成,果出兵来袭,驱帐下精甲依新搆拒之,人大败,破五千馀于城下,又获伪印十馀钮,杀戮殆尽。
奏至,上笑曰:「果如此」。
等率士卒晨夜攻城。
长围中,每缓师,冀归服,尚为左右所惑。
十一月,凿城将陷,又使人入谕曰:「事势如此,则所惜者一城生聚。
主能归命,策之上也」。
犹豫不决。
翌日,城陷,申严禁暴之令,兵不血刃。
与其臣百馀人诣军门请罪,慰安之,待以宾礼,请入宫治装,尽以其族归京师殿数骑待于宫门外。
既入,左右密启曰:「纵入宫,或致不测,为之奈何」?
笑曰:「煜甚愞,素无断,既已降,必不能自引决」。
果如言。
伪朝文武官吏,赖保全,各得其所,亲属为军士所掠者,即遣还之。
因大搜军中,无得匿人妻女。
仓廪府库,委转运使按籍检视,一不问。
师旋,舟中惟图籍衣衾而已。
以功拜枢密检校太尉、领忠武军节度
太宗即位,加同平章事
太平兴国三年检校太师,从平太原,加兼侍中
八年,为弭德超所谮,出为天平军节度
旬馀,太宗悟其事,待之愈厚,俄进封鲁国公
雍熙三年,大议北伐,命幽州道行营前军马步陆都部署河阳节度崔彦进为之副,内客省使郭守文都监日骑天武四厢都指挥使傅潜都指挥使龙卫右厢都指挥使李延斌、神卫右厢都指挥使马正分为马步都指挥使马步军都军头范廷召文思使薛继昭为先锋,都军头田绍斌、荆罕英、宫苑使李继隆策先锋,光州刺史陈廷山隰州刺史史圭、左神武将军刘知信六宅使符昭寿押阵。
侍卫马军都指挥使米信幽州西北道行营都部署沙州观察使杜彦圭副之,蔚州观察使赵延溥内衣库使张昭勍、引进使董愿为都监亳州刺史蔡玉排阵使马步军副都军头韩彦卿、窦晖为先锋,曹美策先。
卫步军都指挥使田重进定州路行营都部署蕲州刺史谭延美西上閤门使袁继忠都监
上召等,授以方略
又以忠武军节度潘美为云、应、朔州都部署云州观察使杨业副之,令分路进讨。
三月,破虏固安南,斩首千馀级,克其城。
又下新城涿州
戎人来援,大破其众于城南,获马五百疋,杀奚酋贺思相公
四月,又与米信破虏于新城东北,斩首二百级。
五月,与虏战,攻沟关,王师不利,馀师宵涉巨马河,退屯易州,临易水营焉。
宫苑使王继恩驰驿奏其事,上至,令分屯边城,追诸将归阙。
先是,贺令图及其父怀浦,薛继、刘文裕、侯莫陈利用相继上言:「虏母专政,宠倖用事,请乘其衅,以取幽蓟」。
遂遣、彦米信雄州田重进飞狐潘美雁门,约从齐举。
将发,上谓之曰:「潘美之师但先趣云、应,卿等以十万众声言取并州,且持重缓行,不得贪利。
虏闻大兵且至,必悉众救范阳,不暇援山后矣」。
既而美之师先下寰、朔、云、应等州,重进之师又取飞狐灵丘蔚州,多得山后要害之地,而彬之大军亦联下州县,军势大振。
每捷奏至,上已讶进军之速,而忧虏断粮道
涿州,旬日食尽,因退师以援饷馈。
上闻之曰:「岂有敌人在前,返退军以援刍粟,何失策之甚也」!
亟遣使止勿前,急引兵缘白沟河与米信军会,按兵养锐,以张西师之势;
等尽掠山后之地,会重进之师东下,合势以取幽州
部下诸将,闻、重攻城野胜,累获其利,以为己握重兵,不能有所攻取,谋画锋起,更相矛盾。
不能制,乃裹五十日粮再往攻涿州
虏大众当其前,且行且战,去城裁百里,二十日始至焉,频克捷。
而时方炎暑,军士乏困,粮且尽,退兵,无复行伍,为虏所蹑,遂至于败。
等至,诏鞫于尚书省,令翰林学士贾黄中右谏议大夫雷德骧、知杂御史李巨源杂治之。
、守文、潜具状违诏失律,士多死亡。
、彦违部署节制,别道回军,为虏所败。
彦圭不容军士晡食,设阵不整,致亡失军士。
遇敌畏懦不击,易服潜遁。
廷山涿州会战失期,继临阵先谋引退,军情挠惑。
刑部大理寺上言:「彬等奉辞出征,大失辎重,准律,主将守备不设,为贼掩覆,临阵先退,皆坐死」。
又下其事,工部尚书扈蒙等议,如有司所定。
素服待罪,深自引咎,责授检校太保右骁卫上将军彦进右武卫上将军右屯卫上将军,仍皆削爵,馀皆以次降黜。
四年,起检校太傅、兼侍中武宁军节度
耕籍恩加检校太尉
召还,会上元侍宴观灯,上顾,历数前朝将相,皆有评品。
徐州民数百,诣阙求还本镇,优诏褒谕。
淳化五年,徙平庐军节度
真宗嗣位,复检校太师
数月,召入拜枢密使
咸平二年,被疾。
上趣驾临幸,手和药饵之,赐白金万两。
供奉医僧供蕴宿其第诊视,中使抚问。
六月卒,年六十九。
上亲临哭之恸,甚震悼,言必流涕,废朝五日。
中书令追封济阳郡王谥曰武惠
又赠其亡妻高氏为韩国夫人,录其亲族、门客、校尉,拜官者十馀人。
八月,又诏与赵普同配享太祖庭。
仁恕清慎,逊言恭色,在朝廷未尝抗辞忤旨。
博览强记,谈论,被服清素,有同儒者。
尤疏财,未尝聚蓄,伐二国,秋毫无所取。
位兼将相,不以等威自异。
造其门者,皆为揖客,不名下吏,每白事,不冠不见。
局量宽博,喜愠不形,未尝言人过。
平蜀回,太祖因从容问以官吏善否,曰:「臣止监军旅,至于采察官吏,非所职也」。
及固询之,惟荐随军转运使沈沦廉谨可任。
其为藩帅,遇朝士于涂,必引车避。
过市,则戒驺御,不令传呼。
北征之失律也,赵昌言表请行军法。
昌言延安还,因事被劾,未得入见,在近密,遽为上请,乃许朝。
归休闭閤,门无杂宾。
保功名,守法度,近代良将,称为第一,真宗屡对近臣称叹其名德。
子璨、珝、玮、玹、玘、珣、琮。
珝娶秦王女兴平公主,至昭宣使恩州团练使
玮至彰武军节度,赠侍中
玹至左藏库副使
玘至虞部员外郎
珣至东上閤门使宜州刺史
琮今为西上閤门副使
按:《名臣碑传琬琰之集》中集卷四三,台湾文海出版社宋史资料萃编本。
□□□□□文宣王碑文咸平二年八月 北宋 · 王汉
 出处:全宋文卷一八九
由国都至郡县有孔子,自天子至庶人,岁时奉其祀,醴馔器具,丰严洁修,尽有仪式。
历世传承,不敢慢其事,诚以生民以来,有至德者未有如孔子故也。
咸平号之元年,诏以太子中舍赵公莅是邑。
公之始至也,以民之不知教,以训以治,日无暇时。
明年春,政既成,民既知劝,乘间问孔子而往拜焉。
既而睹其像貌圮剥,墙宇不完,岁时之祀,固缺如也。
返则召邑中进士明经之好事者,坐而谓曰:「余常念先师孔子为陪臣于周,享王爵于唐。
其为道也,其为教也,载之于经,传之于世。
自周迄今,绝而复兴,久而愈尊。
虽夷蛮戎狄之不可化者,尚闻之而为善良也,矧中夏之俗乎?
世之冠儒冠、服儒服、文行可列于四科者,皆先师异代之弟子也。
岂有服儒服为弟子,而奉其师反不若服缁黄之弟子有观寺之崇、享献之丰洁邪?
且是邑有先师庙,余长是邑,而使其庙将日毁,祀不时修,余与尔将何事也?
得非读其书而忘其道欤?
为其弟子而不奉其师欤」?
由是坐者感奋承命,再拜谢而退。
一日遂相与募邑中吏民之有识者,得五十万钱。
亟市瓦木,庀工徒,撤旧而新之。
然以故庙之址,居邑之南,逼侧芜秽,辱近廪谷之所,乃就邑之北选良地,筮吉日而迁焉。
越贰百日,而其功集。
公遂率僚属,暨邑中吏民,行释奠之礼。
堂之上,惟十哲塑像于左右。
十哲而下,诸贤咸图于壁堂之后。
复搆一堂,曰讲书堂,俾邑中之学者得以游矣。
于是命佐吏汉勒辞于石,置于庙侧。
辞曰:
返鲁之教,今古是则。
民胥乐胥,无有僭忒。
我公之来,服孔之化。
问庙之所,往拜堂下。
既拜而奠,既奠而视。
悯厥毁摧,叹嗟不已。
乃迁斯庙,乃新斯堂。
神安攸居,民即而康。
七十弟子,三千门徒,徯公之政,一如中都
大宋咸平贰年八月贰日建。
贡进士王□信,将仕郎、守太子中□,知县事赵格将仕郎、守县尉徐□,将仕郎、守殿中丞通判军府事、骑都尉、借绯刘克勤,正奉大夫□□□□侍郎知军府事上柱国赐紫金鱼袋,天水县开国伯食邑九百户赵昌言
武威安璨刻字(《金石萃编》卷一二六。又见乾隆《临潼县志》卷八。)
题下原署:「将仕郎、守京兆府昭应县主簿王□撰,乡贡进士萧资书并题额」。
鉴裁 宋 · 苏籀
 出处:全宋文卷四○二七、《双溪集》卷一○
遵人理之常,处世不过亲姻之陪游,师友之事契,然后谙其器望,详其本末,如此,耳目所及亦狭隘矣。
或者当天下之重任,负忧责之危机,挟用人之利柄,莹激清鉴,坐观列位,奈何默默循循乎哉!
人之难知,江海不足以喻其深,山谷不足以纪其险,浮云不足以尽其变。
至于有人则作之,无人则辍之,黯乎蒙雾而罔测。
夷、蹠优劣端的,殊不易分也。
白公胜有勇,令尹子西使舍于边境而卫藩焉,叶公曰:「胜好复言而求死士,殆有私乎,子必悔之」。
厥后愤嫉执政,因献戎捷作乱,遂杀子西。
《书》称皋陶论知人,遂陈九德,意在于立择士之法也。
《庄子》九侯之验,大小之才,从可观矣。
鲍叔之于管仲萧何之于淮阴,尽言极力而荐之,果能系一世休戚。
此非寻常之立贤也,鲍、萧可谓精识奇伟之杰矣。
呜呼!
它年异时,功名富贵之事,赫然千古之名,炳然确然,辨之何其早也,奇则奇矣。
由此观之,举善去恶,进贤退不肖,循常者升黜必精覈耳。
上古皋陶、春秋叶公、汉之萧相,谈者不置也。
近世承平,亦有其人焉。
庙堂以皋陶为师,流品昭著,因以选任。
士有素定之价,优劣先具,度德称位,愚昧不才,亦无所容矣。
惟雅达聪哲之君子,则能用学尚英特之士,势之必至者也。
前辈之举,有不减古人者。
副枢钱若水祥符王文正公真宰相器,启于章圣皇帝,以致大用。
文正公因观奏议,知老吕申公,谓参政李公迪曰:「此人它日与公对秉钧轴」。
此非常之独见也。
王文正室家外舅赵参政昌言,蚤岁将漕湖外,知李公沆台辅之量;
以女尚文正,许其远大。
文正当轴,所荐可为大臣者十馀人,皆登爰立,不为相者二人,凌策、李及,皆为名臣。
诸公藻鉴人伦,拔乎其萃如此。
王公门人则杨文公大年,此公一见士类,品评其贤能、爵位、寿夭,无不立断,见于《归田录》,世所共悉。
古今之鉴裁,可谓世不乏其人矣。
前辈去古人何远?
小生故感慨而言之。
长国家者,博举慎择,不可忽也。
东汉范晔郭有道传曰:「好事者附益增张,华词不经,类卜相之书」。
嗟夫!
人实难知,挟术者亦勿深鄙,加以道理揣摩之,百举百全矣!
张密学秉 北宋 · 宋绶
 出处:全宋文卷四○○
张密学秉字孟节歙州新安人
父谔,字昌言南唐秘书丞通判鄂州
宋师南伐,与州将许昌裔叶议归款。
太祖召见,劳赐良厚,授右赞善大夫
平,选知阆州
太平兴国中,即除西川转运副使
先是,土人罕习舟楫,取峡江中竞渡者给漕运役,覆溺常十四五。
谔建议置威棹军,分隶管勾,自是无覆舟之患。
历官荆湖江浙等道制置茶盐副使
卒,累赠太子太傅
进士,仪状丰丽,属词敏速,善书翰,太宗喜之,擢置甲科第二。
解褐将作监丞通判宣州,迁监察御史
深为赵普所器,以弟之子妻之。
会有荐其才者,得知郑州
召还,直昭文馆,迁右司谏。
会以赵昌言制置茶盐使,薛映副之。
入为右计司河南西道判官,俄换盐铁判官度支员外郎知制诰判吏部铨知审官院。
唐朝故事,南省首曹罕兼掌诰,多退为行内曹郎,至是用此制,其后进改多优迁首曹矣。
吏部郎中,依前知制诰
真宗嗣位,进秩兵部郎中判昭文馆
时草叙用官制,有「顷因微累,谪于遐荒」之语,上览之曰:「若是,则先朝失刑矣」。
遂除左谏议大夫,连知颍、襄二州,徙凤翔府,诉以母老贫窭,诏给装钱。
未行,改江陵
丁母忧,起复知河南府
景德初,徙河阳,换澶州
车驾将幸河上,又徙知滑州
道出韦城迎谒境上,俾预从官侍食。
遣与齐州马应昌濮州张晟往来河上,部丁夫凿凌以防契丹南渡。
召归阙,复判吏部铨,拜工部侍郎同知审官院、通进银台司纠察在京刑狱
东封,诏与知制诰王曾访问所过耆老,送閤门引见。
并具州县系囚所犯闻奏。
复与周起同试东封路服勤词学、经明行修举人
出知永兴军府,会祀汾阴,为东京留守判官
向敏中尚书留守出入与之联骑,少所撝抑,时议过之。
礼部侍郎,加枢密直学士,复知并州
将行,上作五言诗饯之。
相州
九年,复纠察在京刑狱
卒,年五十六。
录其二子遹、逖,并为大理评事
按:《新安文献志》卷九四上,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
哭殉难十公用前韵 其七 职方元升成公(北地) 明末清初 · 刘宗周
七言律诗 押寒韵
公令滋阳以忤时相下诏狱再讯再廷杖论戍先帝晚年深悔悟起公职方才任数月即遇变持斩设奠梓宫前立殒
饱历风霜心骨寒,馀生返国事辛酸。
六师不借郎官箸,一剑应加司马盘
哭拜鼎湖攀莫逮,魂依泉路体方安。
时人早识杨忠悯,百鍊成钢仿佛般(司马指张大司马缙彦 壬午冬边警告迫舆论起公宜兴相公昌言于朝曰此杨椒山也只此一语见先帝之处宜兴颇过矣公固椒山乡人又后先同官 久传张司马为贼所杀今已得叙功擢用)
素履亭记 北宋 · 张俞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三、《成都文类》卷四三、《宋代蜀文辑存》卷二四
安定希逸作望岷亭之一月天水赵仲谟亦于望岷之五十步复作素履亭,疏明崇秀,夹辅林野。
观二亭之胜,予不知宰尉复有亭矣。
予前已为《望岷亭记》,山川魁巍,气势浩丽,后之人殆难为象。
今于素履,其有身规之词乎。
《易·履》之初九曰:「素履,往无咎」。
说者谓礼以文为主,文以质为本。
当履之初,未离于质,非礼之隆,往而无咎,故曰「独行其愿」。
其在九二,则幽潜之人吉。
于六三,则以柔乘刚,不修所履。
九四,则以阳乘阳,处多惧之地。
九五,居尊决正。
上九,则居极无吉。
夫惟初九,履道守素,虽德未光,然动而无悔,是以君子象之。
今赵君取之乃名于亭,其欲象之者欤。
否则,卑以陵尊,简以怠功,华以乱实,悦以近邪,𦕈跛为能,履虎咥凶,兹有悔者欤!
赵君有志在仕,不屑卑位,其慎所履者欤!
予善其取义,乃辨指归之说,命之曰亭记。
宋故礼宾副使邵州卞府君墓志铭1034年 北宋 · 余靖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武溪集》卷二○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公讳日华,字某曹州冤句人
武王既克商,崇树亲亲,藩屏周室,母弟振铎,建邦于曹,诗存《国风》,谱在史简
别子之为大夫者,因食采之邑,命为卞氏,仲尼卞庄子之勇,盖曹大夫
魏晋已降,粹、壸世继清德,兄弟六龙并登宰府,乡邦坟垄,至今存焉。
苏峻之难,壸为航东都督,王师不利,父子俱殒,义士嘉叹,国书褒美,以为忠孝之道,萃于一门,英风凛然,千古所仰。
曾祖讳某,举进士不第,终于家。
祖讳某,用卜河南之术以丰其才,羊畜蹄叫满野,而不尚豪汰,淡于荣味,卒以素风自乐。
考讳某,专经成名,以廉谨称,丞相太师吕公蒙正丞相太尉王公旦咸加慰荐。
潭州曹掾,卒官,累赠比部员外郎
公幼孤,倜傥有奇节,初修进士业,众推强记,以善诗著名。
既而曰:「吾母戴白而恃吾养,岂宜博习以自私于名?
当就速成之术,冀得禄以为亲荣耳」。
乃夙宵砥砺,专诵《春秋》经传数十万言,果以明年一举登第。
解褐,除陕州平陆主簿
惟陕郊虽名近辅,而介在崤渑之间,被山带河,盗贼据为囊橐,负甲持矛以剽掠为业者,岁常有之。
公到官,权总尉事,境上强寇,朝廷以名捕者十三辈,于是训练爪牙,多设筹略,悉擒之亡噍类。
府以状闻,太宗览奏大怿。
广西溪洞反侧始安,方择守以绥之,即日降旨,急召赴阙。
廷见之日,德音奖劝,擢授大理评事、知宾州军州事,即淳化四年也。
俄而交趾犯境,专诏陈公尧叟调度兵食,安抚南鄙,奏公治绩尤著,有诏特记姓名,别听任使。
居无何,永熙升遐,真皇登极,例进秩光禄丞权开封府掾。
寻迁三门发运判官将漕最。
进丞大理,仍领漕事。
咸平三年,以北虏未宾,诏文臣有方略者,许两府荐名,或投牒自举。
公自计理效,恐见推择,若王命临门,则不得以亲为先事陈之,遂表乞解官侍养,朝旨未允。
太夫人果即世,居丧不胜衣。
景德二年服阙,参政尚书赵公昌言援前诏,举公右职。
上使人问曰:「朕下诏急人时不自进,若后之矣」。
公对曰:「昔之不敢临桴鼓,以亲存也;
今母亡能葬,得以捐躯报国,臣无所让」。
上嘉之,遂除内殿崇班、知博州,恩赐加等。
三年,河东用兵,移忻州
宿弊未刬,力欲绳政,遂为奸人中伤,左授考城兵马都监
明年,徙太康
天子东封之年,改内殿承制
当是时,太尉马公知节知枢密院事,屡称其材,上亦记之,遂授礼宾副使、知邵州
大中祥符五年十二月壬辰终于官舍,享年五十二,州民为之罢市而行哭。
公性端方,守名节,敦信重义,孝爱尤笃。
自筮仕至于投笔,率以亲为进退。
家之积粟,周赡族姻,而俸禄尽于宾客,捐馆之日,室无羡资。
两朝遇知己之主,不克寿而展其才,可嗟也已!
公之兄楚材,今为宫舍人
弟日就,举进士景祐初释褐,未官而卒;
季弟日新,亦举进士
公娶某氏,封某县君
生一男一女,男世长右侍禁,恪勤以涖官,饬理以检身,咸有所称,以守先训。
孙二人尚幼。
初,公之丧也,侍禁君羁贯,既扶服,以柩归,而厝于郡郛,今乃卜以某年某月,襄事于大茔,礼也。
呜呼!
卜其兆宅而安其体魄,又能论撰懿美以为子孙识,皆孝之大者。
葬而有铭,古也。
乃铭曰:
曹大侯邦,卞乃公族。
赋邑命氏,并蒙其福。
他姓奠居,数世则迁。
卞守本国,其绍绵绵。
公之翼翼,生子积德。
杰然起家,实惟茂识。
一尉之卑,遽为帝知。
抱器遭时,当代所稀。
亲存守常,以养其志。
亲亡激节,有死不避。
进退之仪,必本于义。
行道固难,卒多留滞,禀命不融,半途而陨。
清名有馀,高才未尽。
九原苍苍,体魄所藏。
子孙不忘,以嗣其光。
故推忠协谋同德佐理功臣枢密使金紫光禄大夫尚书吏部侍郎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上柱国太原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一百户食实封一千四百户赠太保中书令文康王公神道碑铭(并序景祐三年1035年 北宋 · 尹洙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八 创作地点:河南省开封市
景祐元年秋八月壬戌枢密使、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公薨于位,天子震悼。
翌日,临其丧,废朝三日。
以太保、中书令告其第,命鸿胪内侍通治丧事,赙物恤孤,卒用其加等。
礼官考行,谥曰文康
即以其年十月,葬河南府河南县洛苑乡魏封原,举二夫人祔焉。
公讳曙,字晦叔,其先太原人
始,王氏居太原,为著姓,其后有徙西河者。
公之先君,能传其世系之所从,实隋世文中子之弟绩之后。
绩号东皋子,东皋而下,间有儒者,然不大显,亦未尝去河汾。
经乱亡,其谱不复贯叙,故后世唯祖东皋子
至公始葬先君河南,今遂为河南人
曾祖杰,祖崇,生兵间,以义勇自许。
河东大将周德威闻其名,召补裨校。
德威后帅燕军,以战死。
失知己,功业不著,以寿终。
景纯,少客燕地,感家世儒者,不当用材武进
乃南游嵩洛,得左嵩谭用之者为之友,寖以文称。
太原,至境上,时刘氏方据其地,叹曰:「天下将定,以区区一方支天下兵,此危国也」。
遂不入,止上党,帅延致幕府
府罢,不复作吏,购四方书,或手抄之。
晚年,书数千卷。
端拱中,终京师
及公之贵,追荣三代,曾祖太傅,曾祖妣张氏韩国太夫人
太师,祖妣阎氏齐国太夫人
太师尚书令,妣祁氏鲁国太夫人
公少举进士淳化三年上第。
释褐河南府巩县主簿,再调定国军节度推官
咸平中,天子用古科目考方闻之士,工部尚书赵公昌言举公贤良方正,试入等,授著作佐郎,出知明州定海县
代还,为群牧判官,赐五品服,迁太常丞
受诏脩《传灯录》,判三司凭由勾簿司,考发开封贡士
坐失实,出监庐州茶税。
东封加恩,迁博士通判陈州
未至任,诏还,豫脩《册府元龟》,以工部员外郎龙图阁待制,赐三品服。
从祀汾阴,迁工部郎中,改右谏议大夫河北转运使
部吏受赇失举,劾罢,知寿州,改淮南运使
归朝,勾当三班院纠察在京刑狱权开封府事。
枢密直学士,知益州
开封府日保任掾吏犯法,降授左司郎中
寻复谏议大夫,召为给事中太子宾客
天禧三年,同知礼部贡举,所诎士或倡言被抑,无行者从而哗之,不复辨状,降为谏议大夫
俄复给事中同知通进银台司、门下封驳事,兼群牧使
四年,寇莱公被罪,坐姻累罢学士,知汝州
乾兴元年,犹以前坐责授郢州团练副使
天圣元年,起为光禄卿、知襄州
二年,再知汝州
四年,复给事中、知潞州
六年,迁工部侍郎,知河南府,移永兴军
七年,入为御史中丞理检使
七月,以工部侍郎参知政事
明道元年六月,朝,入殿庐,未及对,以疾还第,即上章求解政事。
七月,授户部侍郎资政殿学士,知陕州
是冬改元推恩,迁吏部
二年夏,徙知河阳
,再知河南府
十一月被召,加检校太傅,充枢密使
明年七月,加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未几疡发,下乎浸淫,以至大病,享年七十二。
公幼得先公所聚书,读之,至《周官》、《春秋》,尤极其义,故为文章,必本制度,临政长于断事
虽天性通悟,发为事业,迹其源流,盖有助焉。
景德中,天子尝命近臣修书,时杨文公在翰林,公止太常属丞,制以二公并命。
论者以材名等夷,非复爵位差降也
临益部日,会岁饥,众心颇摇。
公曰:「往时蜀扰,非有豪杰为倡先,特以攘寇不息,驱而合之,浸大耳。
今欲制其前,莫若禁盗」。
于是严盗法,犯者一切皆死。
出金谷募告者,又俾爪牙吏摘其囊橐画谋者,久必就拘,或示惨刑,人股栗,岁中遂无盗。
然用他法皆宽平,诖误多贷免。
尝有卒夜告其军将乱,公覆状,立辨其伪,斩之,军士皆感泣。
蜀旧以季春粜廪粟以济民,言利者增其直,公抗奏复旧,著为定制。
先是,礼部尚书张公咏再守成都人怀之,以为后无继者。
及公去,遂有「前张后王」之谚。
其临他郡,则因其俗而治之,施其术若无穷,然使人爱之,如蜀人为尤重。
狱讼无细大,必精意处之。
上党有杀人者,公察情非是,面讯其状。
其人以为不得真杀人者,已无免理,卒不自明。
僚吏亦言不足疑。
公密以物色,捕杀人者,得之,作《辨狱记》以戒理官
前在西部,有中人建议广旁陵屋居,僦之取利,以荐园寝。
公上言神道尚静,今亟有兴作,牟细利,为家人烦亵之荐,非所以奉祖宗意。
于时近倖方用土木取功赏,书奏,皆惮其守正。
中宪日,属玉清昭应宫灾,诏以卫卒及掌事者付台劾火起状。
太后临政,谓公曰:「此人火,非天灾,必戮守卫者」。
公上疏曰:「昔鲁桓、僖宫灾,孔子以为桓、僖亲尽,当毁者也。
辽东高庙及高园便殿灾,董仲舒曰:『高庙不当居辽东,高殿不当居陵旁』。
故天灾若语此宫所建非应经义,望以臣议下大臣,茍不合故典,请归田里」。
时议者或云宫当修复,大臣虽以财费不充沮之,未有斥言不当建者。
及公援据经典,辞颇切至,上及太后皆感悟,薄前守卫者罪,修宫议亦寝。
明道中,岁旱,公以成汤六事为言,且云:「今一岁四赦,则政不节,一事也,愿深以五事为戒」。
河阳,会遣使济渎祠醮,公上言岳渎山川自非时祀,请罢勿祀,以息扰下之弊。
公坐莱公,去京师十年,天下有宰相望,士大夫惜公且老,惧不克相,延企者久之。
及晚节登用,虽以东宫之旧,上雅意所属,然亦公议有在焉。
尝以人臣患不节俭,深自亏损,在京师居第隘甚,起居常一室,中厩唯二马,食无重肉,处之泰然,矫时之为也。
笃于朋友,乐周其急。
治家甚严,退居私庭,诸子甥侄,横经侍席间,命次子鼓瑟以自娱,终岁无丝竹之乐。
中营小园,归意甚决。
末年恩礼愈极,终不得谢,有志弗就,良足悲已。
初夫人石氏,平原郡
次夫人寇氏,冯翊郡
子二人:益恭,虞部员外郎,孝谨温厚,得其家法;
益柔,右赞善大夫,笃学好古,善自树立。
二孙:慎言光禄寺丞
慎行,太常寺太祝
女七人,适校书郎陈勘、将作监主簿赵士宗、殿中丞孙瑜殿直舜臣唐州推官尹宗济、光禄寺丞张宗简、将作监主簿陈安石
孙女四人,并幼。
公母弟映,试将作监主簿,早世。
有子二人:益谦,左侍禁
益冲,将作监丞
公所著文集四十卷,《两汉诏义》四十卷,《周书音训》十二卷,《唐书备问》三卷,《群牧故事》六卷,《庄子指归》三篇,《列子指归》一篇。
再使北虏,作《戴斗奉使录》二卷。
公既葬二年,虞部君泣谓某曰:「先君素慎密,在中书枢府,为上谋虑,虽子孙莫得闻,故嘉言密论,无一传者。
在任他官,多用章疏论事,命从子益冲书之,益冲密留其藁,今颇得存。
及诸行事,皆世所睹者,大惧失其传。
故吏,当次之,将刻石以示后世」。
洙不敢让,并以世系官阀总载之,系以铭云:
惟君御臣,勿贰勿疑,知之厥艰。
惟臣事君,曰进曰退,处之惟难。
畴其知之,公始庶士,旅于外庭。
乃列从官,乃宾东朝,惟先帝明。
逮今皇圣,信之有初,保之有终。
乃翊大政,乃冠内枢,惟皇之聪。
畴其处之,公在中岁,官尝下迁。
不勉而和,匪畏而虔,秉常以坚。
亦既在位,帝咨考成,时唯典刑。
靡逸自居,靡高自名,竭忠以诚。
知臣处身,匪厥艰难,惟圣逮贤。
公实全德,颂之刻之,以永其传(《河南先生文集》卷一二,明抄本。)
在任他官:四库本作「其任外官」。
将仕郎瀛州乐寿县尉任君墓志铭 北宋 · 尹洙
 出处:全宋文卷五九○、《河南先生文集》卷一七
南阳掾任据告予曰:「据不幸,始生而丧先人,养于母氏。
既有知,然后审先人之未葬。
顾弱且贫,力不足以襄事,危乎其不得葬也。
天假其生,得吏郡县,月有廪入,以遂其初志。
将以某年某月日葬于汝州郏城之某乡某原,愿置方石,以铭其讳氏」。
予闵掾艰穷奋励,以克有立,又嘉其粗能道其先之行实,故为之志云。
君讳某,字某贝州清河人
治五经,尽明其章句大义,授经者凡数十人。
工部尚书赵公昌言召馆门下。
赵公倜傥尚义节,君不专以经艺取合,特以性识敏辨,议论感慨,故始终礼异。
加强记绝人,赵公尝令读道上碑,再过则能默诵。
咸平初,中第,补京兆高陵,再调瀛州乐寿
居官颇有荐其能者。
景德元年四月十一日,以疾终于官,年六十。
娶朱氏,生二子,长曰希,次即掾,今为君后。
铭曰:
古者士葬以逾月。
《传》载「改葬服缌」者,谓葬不如礼,或墓坏而迁,非不即葬也。
近代拘阴阳之说,有再世未葬者,不其酷哉!
亦有力不足者,如君没四纪而始葬,其嗣非不为,盖不能也,殆与前所讥者异矣。
王中丞 宋 · 胡铨
 出处:全宋文卷四三○六、《胡澹庵先生文集》卷一○
汉有一汲黯淮南寝谋,直臣之有益于国家如此。
厥今胡虏张大,横行中原,豺狼搏噬之心偃然未厌,声言提兵犯阙,三道并进,直指淮甸
士大夫相顾失色,皇皇然抟手无谋,皆若戈刃在颈,往往大半为遁窜计,愚深寒心。
夫以一汲黯能折淮南之反谋,以今朝廷缙绅百辟,高步大言,指呼之间,导从辟易,皆若下顾汲黯为不足道。
而丑虏卒未闻畏惮某人如畏汲黯者,亦未闻畏某人而寝厥谋者,乃敢声言犯阙,略无忌惮,如入无人之境,岂可谓不寒心哉!
恭惟中丞先生朝廷之纲纪,百寮之师表,天下之所仰望者也。
祖宗以来责任中丞甚重,而中丞亦甚振职。
尔时公卿士大夫小有疵颣,方幅寻至,人咸侧目。
雍熙中枢密副使张宏御史中丞中丞赵昌言枢密副使太宗以用兵之际,但守位,惟昌言风宪而鑅鑅敢言,故两易其任。
今阁下官为中丞昌言等,当用兵之际与昌言等,不闻鑅鑅敢言如昌言,何也?
谓无事可言耶,则今朝列中多非其人,或违公议,非无可言之事也。
或职不当言耶,则阁下主何事也?
谓尝献言而上未从耶,则愿阁下正法冠立朝堂,力排佥佞,须有回天之力乃已。
今阁下亦知朝廷佥佞之目乎?
愚请采之公议,以助方幅纠弹之万一。
谨按祖宗朝吝惜名器,虽宰相亲旧,倘非才望过人,不在清要。
陈尧咨兄弟,皆一朝选,尚不敢并进,畏公议之不容也。
窃观今丞相公位列台司,爵命峻极,而勋猷蔑闻,以为可耻。
而其兄端明公复据华近,凡行在繁剧之任悉令总领,不知何以堪之。
太祖时窦仪以清介谨厚方处端明之职,非是不宜滥居,正使才猷卓绝,尚当避连茹之嫌,况鹿鹿伴食者乎!
阁下知此而不言,非勇也。
谨按太祖朝以沈伦枢密副使,先为霸府从事,真有攀附之劳者。
太祖必久试才效,以其谋议优长,始大用焉。
窃观今之枢臣,擢自外戚,遽揽军机大柄,不闻有安边防患之计,熟视丑虏陆梁,莫敢呵责。
方国家多难之,此辈虽千百,何益治乱?
往者蔡攸辈叨任枢柄,一败涂地,今继大乱之后而复蹈覆辙,社稷安危,殆未可知。
仆为朝廷惜此一举,阁下知而不言,非勇也。
谨按太祖朝以和㠓贵家子能业文,甚宠待之,欲令入翰林者屡矣。
他日语近臣曰:「㠓眸子眊然,胸中必不正,不可以居近侍也」。
命遂寝。
夫祖宗用人为学士,不专取其文辞,必先观其为人邪正如何耳。
别无显过,但虑其胸中不正便罢不用。
今之处此职者,乃不问臧否,但取词华。
况前日被谤之人,丑状暴露,吏议沸腾,已为先朝摈弃,今乃用之,是先朝不当摈弃乎?
翰林清选也,古人居此者尽号清流,今无乃反为浊流乎?
阁下知此而不言,非勇也。
谨按祖宗朝以魏庠、柴成务同知给事中,甚艰其选。
又命向敏中、张咏同知银台通进司,以给事中封驳隶属焉。
盖关防之密,惧封驳之不审也,其精选如此。
今之所谓给舍乃大不然,徒龊龊自守,阿合苟容,所驳者非端人正士即宰相大人之仇人也。
古人批敕裂麻之风,愚知不复见于今矣。
嗟夫,祖宗银台通进之命,自此遂轻,良可惜也。
阁下知此而不言,非勇也。
谨按大中祥符间,诏御史台官文学优长、政治尤异者,特加擢拜。
天禧中亦诏近臣举公清强敏才堪御史者各一人。
当时重台谏之职如此,诚以风宪之不可轻也。
窃观比来以孙觌处台谏,士议嚣然,佥谓前日陷君父于大难,奋然草檄,请命金虏,乃敢于君父之前嫚骂宗庙,此与抔土未乾之语何异?
嗟夫,古人固有遭贼劫辱,腕可断而檄不可为者。
正使白刃在前,独有死耳,岂直忍为此文也哉!
仆恐之徒志一得逞,则直士受祸,佞臣日炽,清明之朝一举而污之。
阁下知此而不言,非勇也。
凡此国家之大计,仆愿阁下明目张胆,为新天子论列其弊,稍清朝列,复荐引刚方端正之士以助陛下渴贤之举,勿避怨而妨贤,勿畏权臣而掩善。
且如李纲之刚果,谢如意之才略,马仲之骨鲠,皆可用之才,一朝用之,必能宣力。
阁下知而不举,惧以速铄金之祸。
或曰李纲狠于自用,傲慢朝列,是大可罪,尚安用之?
仆谓诚可罪也,然古人使功使过,使贪使愚,讵以一眚遽掩大德?
况今虏寇猖獗,所惮惟阁下与耳,若废不用,正堕虏计中矣。
郭汾阳与李临淮生平睚眦,虽同盘而食,睇不相视,一旦国家有难,汾阳慨然执临淮手,曰:「方今君父蒙尘,岂怀私忿时耶」!
卒之二人协心戮力,共歼大憝。
议者谓平难功虽自临淮,实汾阳之为多也。
愿阁下扩汾阳之量,使得效临淮之功,无使生灵为血为肉,天下幸甚。
仆狂愚不识忌讳,辄敢论列公卿大臣,罪当万死。
然愿为忠臣,不愿为愚臣,不识阁下其听之否乎?
不然,怀禄保宠,缄口默默,与立仗马等,不愿先生效之也。
中元节起居南京鸿庆宫等处神御殿 北宋 · 王圭
 出处:全宋文卷一一六四、《华阳集》卷一一
伏以音移商律,景肃金行,火杀芒以流空,水凝气而收野。
伏惟皇帝功高邃古,泽浸涵生。
瞻胜迹以虽存,想神游之何所。
适履夷伤之候,载深悽怆之怀。
永念燕谋,往虔嘉荐。